繁溯（开学版）

【双玄◆浅眠一梦.不曾醉酒】Chapter.6

Chapter.6 凉风伤情微倚君

总是一身白衣，洁白如雪。

总是风师一扇，耳濡目染。

贺玄复杂地看着比自己低了个头的他眉开眼笑，迎着那一线微暖阳光，悲恨的雾魇渐渐地散去，那是一片极乐之地。他与他，是这里唯一的过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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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
风师的那副样子怎么看都让人应接不暇，贺玄做着一个并不无趣的听众，时而回些他的话，这样的日子同他一人在黑水鬼蜮时显然非比寻常。

师青玄道：“含兄你这地方好漂亮啊。”

他自昨日起不知感叹了多少次。

贺玄也不知无视了他多少次。

他极少见的耐心的为他缝补着一件有些破烂的白衫。奈何这里荒废许久，以前的衣物积杂灰尘。被撕裂的布料粗糙的摩擦着指腹，他一针一针地缝补。

为什么不去给他弄件新的来？

不想。

他想看着他穿着自己的衣服……展颜欢笑。

他以前从未这样想过，现在突然就冒出来这种可怕的想法，他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
贺玄垂着头，轻道：“我有些年未来过这了。”折下生长在阴暗处向阳的一朵小花，捏在手里摆弄，有些魂不守舍。

“为何不来？”见他总算说了句话，师青玄不想放过这个机会。

含兄于他已然成了他的朋友。朋友这词在别人眼里和在他眼里是不尽相同的。

沉思片刻，贺玄才道：“触景伤情。”

莫名地这四字让师青玄心里颤了颤。他全身发冷，“怎么了么？”

奈何师青玄等了许久，却再也没有下文。

忽而一阵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颊，拂起他有些凌乱的发丝，单薄的衣衫。师青玄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受不住，风里裹挟的凉意成倍地钻进他的心里头。眼前那棵巨大的繁盛的海棠树似乎在渐渐消失，耳边似乎传来惊雷与汹涌浪涛拍打的巨响，他又在那迷蒙的森寒的尽头看见了他的兄长。

明明是假想的东西却无比真实，他的眼里难以自禁地又落了泪。

他无意识的低喃：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的……”

倏地肩膀被人触碰，一件白净无垢，轻若鸿毛的衣衫搭在了他的身上，把他从那些噩梦的记忆中猛得拽了出来。

贺玄不喜欢看到别人哭。他几乎可以肯定的，师青玄又想到了他那死透了的哥哥了。一个不能呼出口的执念隐晦地映在他心上——你别总想着师无渡，你可以想想我。

可这个念头刚被他提出来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。自己是他的仇人，而他也是自己仇人。他居然想着让一个和自己互为仇敌的人想自己，太荒谬了。

缓过神来时，师青玄已经转过头看向他了。他眼里还有些湿润，很明显的有两道泪痕挂在脸上。可那双眼睛很清澈，清晰地把贺玄映在眼底。
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半晌，他沉下头，低低地说。两只手拉紧了些披在肩头的衣物，生怕它落了下去。

师青玄也不知道是什么催动的他，或许是那件由对方亲自给他披上的衣衫吧。他就那么轻轻地，小心翼翼地，将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。

隔着贺玄黑色的衣料，冰凉的触感莫名让他有些安心。他不敢去看贺玄什么表情，他还是卑微地低着头，只希望留下这短暂的温存。

他面前这个人为什么救他，为什么要对他好，他是谁都不再重要了。他沦落到这个地步，有这么一个人待他好，已经是后生余幸。